厉秋风盯着那灰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昔年你险些坑了荆轲,今日又在此戗害人命,难道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半分悔改么?”
厉秋风此言一出,长孙光明等人心中又是一惊。此前众人已经一心认定这人便是荆轲,厉秋风突然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倒让众人疑惑起来。司徒桥看了看那灰衣人,对厉秋风低声说道:“厉兄弟,这人难道不是荆轲么?”
厉秋风嘿嘿一笑,道:“他不配!”
众人面面相觑,更加摸不到头脑。长孙光明道:“厉大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秋风沉声说道:“荆轲当年之所以名动天下,不是因为他杀人的手段,而是因为他一诺千金,言出必行。当年荆轲曾拜见天下闻名的剑客盖聂,两人谈论剑术,一言不合,竟然争论了起来。盖聂怒视荆轲,右手已然握住剑柄。这两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剑道高手,若是动起手来,胜负难以预料。旁观众人眼看着两大剑客要一决高下,能目睹这场比武,只怕此生再无这等机会。是以人人兴奋,都等着盖聂和荆轲一怒拔剑。只不过就在众人都想着大饱眼福之时,荆轲却是哈哈一笑,竟然扬长而去。有人大失所望,便要去将荆轲追回来。盖聂却拦住了那人,口中说道,方才我与这小子争论剑道,有不和之处。我以目怒视,他却面色平和,并无杀气。此人无意与我比剑,你又拦不住他,只怕他此时早已去得远了,你又要到哪里去找他?荆轲不因一时之怒而拔剑争斗,是以待他拔剑之时,必然要做惊天动地的大事。此等人物,剑在鞘中,比长剑出鞘更加可怕。众人每知盖聂善于识人,只不过看不到两位当世剑客一决高下,终归有些遗憾。是以有几名好事者悄悄找到荆轲栖身的客栈,想要说动他与盖聂比武。只不过到了之后,却发现荆轲早已结了房钱离开了此地。此事见诸于史书,江湖中也一直流传至今。各位不妨想想,以荆轲的隐忍,岂能随意杀人?”
厉秋风说到此处,略停了停,目光如刀,直盯着那灰衣人,这才接着说道:“而这个人一脸阴毒,出手阴险,招招都要取人性命。虽然武功不错,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介杀手而已,或许能与专诸、庆忌、要离比肩,怎么能称上一个‘侠’字?是以厉某绝对不相信这等恶毒之人便是荆轲。”
那灰衣人听厉秋风说到此处,脸上的诡异笑容已尽数消失,有些失落地看着厉秋风,却也没有说话。
杨业说道:“厉公子,你说这人不是荆轲,那他又会是谁?我读过史书,知道徐夫人匕首是太子丹赠与荆轲,两人肝胆相照,荆轲自然不会将这匕首转赠他人。这徐夫人匕首既然在此人手中,他又怎么会不是荆轲?”
厉秋风道:“杨老将军有所不知。这匕首是刺客所用,而荆轲是侠士,不是刺客。依厉某所见,他刺杀秦王,只是激于义愤,又碍着太子丹与他的情义,这才带了匕首去刺杀秦王。况且这匕首虽然锋利无比,于荆轲来说,却并不是一件称手的兵刃。刺秦失败之后,荆轲身死,这匕首对于他来说,更是一件凶器。虽然咱们今日见到的这些只不过是幻术罢了。不过若是荆轲在天有灵,也绝对不会再用这柄徐夫人匕首。此人若是不拿着这柄匕首,或许厉某还不敢断定他不是荆轲。不过他手握徐夫人匕首杀害人命,我倒可以认定他绝对不是荆轲。”
当日长孙光明在临潼挖掘荆轲陵墓之时,苏岩便陪在长孙光明身边。两人盗掘了十几座大墓,这才找到了荆轲的坟墓。荆轲的遗骸躺在主墓室中的棺木之中,棺前留有冥册和神主牌位,上面写有荆轲的名字,断然不会弄错。而长孙光明将荆轲遗骸运到长平古战场之后,埋于五行奇阵之旁,苏岩也是亲眼所见。此时听厉秋风说这人不是荆轲,苏岩心下不服,开口说道:“厉大侠,你说他不是荆轲,那又会是谁?!”
厉秋风沉声说道:“若是厉某猜的不错,他应该姓秦,名叫秦舞阳!”
众人听到“秦舞阳”三个字,登时人人大惊失色。那灰衣人原本一张诡异的面孔,刹那之间也变得惨白,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司徒桥看着灰衣人,颤声说道:“厉兄弟,你说这个人是十二岁杀人的那个燕国勇士秦舞阳么?”
厉秋风“哼”了一声,道:“不错。从此人的所作所为来看,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岂能称得上‘勇士’二字?他自小便心狠手辣,十二岁时杀伤人命,自此亡命天下,百姓无人敢惹。此人愈发得意,以为天下人都会怕他,出手更加狠毒,燕国百姓,畏之如毒蛇猛兽。太子丹没有识人之明,以为刺杀秦王,秦舞阳可以作为荆轲的帮手,便要他作为荆轲的仆从同行。只不过秦舞阳虽然有胆子公然于市井处杀人,待到了守卫森严,庄重无比的咸阳宫前,登时吓得抖如筛糠,早没了半分气势。秦国侍臣见他如此模样,都有些怀疑,还是荆轲临危不乱,对秦人笑称秦舞阳是燕国边鄙之地的小民,第一次看到如此巍峨的宫殿,才会吓成如此模样。秦人这才不再怀疑,不过认为秦舞阳这副模样,若是进了大殿,会让秦王不悦,便不许秦舞阳进入大殿,只要他在殿外等候。遥想当年,若是换了一个镇定之人,与荆轲同入大殿。即便夏无且拦住荆轲,假扮成仆从的那人也可以从旁襄助,秦王定然难逃一死。荆轲刺秦之败,大半倒是毁在秦舞阳这个莽夫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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