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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初议陪审团 下

“陪审团的章程就这些,你们好好琢磨琢磨,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朕。”朱由校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刚才给黄克赞、王用汲解释陪审团的章程,说话说得口干舌燥。

王用汲是大理寺卿,是个不徇私情、不畏权势、刚直不阿、铁面无私的铁腕人物,他生平最大的憾事,就是担任大理寺少卿的时候,一个原本该判死刑的罪犯,在朝廷大员的帮助下减罪流戍,逃脱了本该有的制裁。

只不过,司法断狱,掌管生死,这本是人主的威权,王用汲虽对大臣干涉大理寺判案不满,却不觉的皇帝赦免罪犯有什么不对,无非就是直言进谏,让皇帝在赦免前三思而后行。但对于陪审团的设置,王用汲却认为无此必要,哪怕是皇帝亲口所提,也觉得匪夷所思,认为这是乱政之源。

“陛下,一旦设置陪审团,必将夺陛下威福自用,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王用汲虽然刚直,却不是傻子,自以为陪审团日后将要裁撤,主张设立陪审团的官员都要受到清算,就想搅黄此事,至少在自己任职期间不能推行。况且,陪审团制度削弱了主审官的权力,这让秉承独立办案原则的王用汲从心里不赞同。

“怎么会夺朕的威福自用呢?”朱由校想笑,削弱了主审官的权力,让主审官不能胡乱判案才是真的,摆摆手,“爱卿的好意朕心领了,可设立陪审团并不是说朕要对司法断狱撒手不管,涉及死刑的审判必须要通过朕的审核,恩赦减罪也只有朕才能做。”

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特权阶级出现,封建时代尤为突出,朱由校不想也无力和这些特权阶级斗争到底,只能维持程序上的公正,将法外开恩的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

王用汲心中发苦,要命的差事落到自己的头上,他敢肯定,一旦自己用了陪审团审理奢崇明一案,天下从事司法的官员都要视自己为叛徒。

正想找借口再劝,朱由校却幽幽的说道,“朕知道陪审团制度会有很多不足,可像王卿这样不徇私情、不畏权势的官员太少了,朕不能把百姓的生死荣辱,交给那些贪得无厌胡作非为的人手里。”

朱由校已经决定推动司法独立,为此还在济世大学设置了专门的法科,如果不趁司法独立前建立陪审团制度,等法官队伍日益壮大并形成利益团体的时候改革,阻力更大,花费的精力更多。

至于陪审团制度会不会水土不服,朱由校却并不担心。除了先秦时期极短的一段时间,华夏一直采用的是汉刘邦与民约法三章这种模糊型的法制,一方面是巨大的疆域多样的民情不能简单的以单一严法约束百姓,另一方面却是受儒家“息讼”思想的影响。

而在实际审理案件中,官员们很容易受到社会伦理和当地舆论的影响,兄弟相争就判处兄长胜诉,长辈和晚辈发生纠纷就责令晚辈向长辈道歉,至于“其罪可诛、其心可悯”,更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判词里。

与其让这些糊涂官判决糊涂案,还不如引进当地名流参加陪审团,这些名流为了自己的名声,自然会详细了解案情经过,制止官员胡作非为。

退一步讲,即便这些名流集体营私酿成了冤假错案,当地百姓愤恨的矛头也是名流,而不是官府。

进可攻,退可守,这是朱由校选择陪审团制度的最终目的。

而在推行陪审团制度的过程中,朱由校也不吝于一些好处,奖赏给有功人员。

至于选择王用汲,却是因为他在大理寺任职多年,名气很大,从事司法的门生故友也很多。

被皇帝亲口称赞不徇私情、不畏权势,王用汲十分意外,怔了怔,悄悄的服了软,“既然陛下主意已决,臣愿意试行陪审团制度。只是,陛下若想推广天下,还请先在天津试行。”虽然同意推行陪审团,可王用汲却选了个最麻烦的地方,希望皇帝能知难而退。

朱由校点点头,“这样也好。”天津人员繁杂,各类案子层出不穷,又都是涉及金钱往来的案子,诉讼双方各不相让,往往让奉行“息讼”的官员痛苦不堪,先在天津试行陪审团制度,无疑是件好主意。

朱由校不明白王用汲的真实想法,还以为他是真的为自己着想,更加高看他了一眼。

心念微动,朱由校发出邀请,让王用汲到济世大学任教,“济世大学新创办了法科,专门培养法律人才,王爱卿若有闲暇,不如去那里看看,若有可造之材,还请指点一二。”

“微臣遵旨。”王用汲欣然领命,对于一个仕途即将走到尽头的人来说,身后名和未了愿是最重要的两件事,而讲学授课,既可以将自己的知识和志向传递下去,又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更多人的心中,王用汲自然愿意。

说服了王用汲,确定了审案时种种流程,黄克赞才开始汇报刑部起诉的准备。

对刑部制作的起诉书,朱由校很满意,却让黄克赞把精力放在各地治安上,“前些日子刑部做的不错,不但查清了闻香教的底细,还会同各地官府进行的围剿。以后刑部要多做些这样的事情,免得道路不靖,四民不安。”

作为刑部尚书入阁的大学士,黄克赞不但掌握着刑部事务,还在和皇帝沟通后,得到了节制大理寺的权力。虽说只是为了协调两者关系,方便刑部断狱权向大理寺转移,可在外人眼中,却是皇帝青眼有加,黄克赞炙手可热。

担心黄克赞被眼前的盛况冲热头脑,朱由校不得不敲打一二,让黄克赞记住当初的承诺,不要在刑部职权改革上首尾两端。

黄克赞点头,对于刑部和大理寺的变革,君臣两人早就有了默契,刑部管治安,掌握执法权和刑事案件的公诉权;大理寺管审案,掌管司法权。刑部虽然失去了复审案件的权利,却可以在各地设立分支,又从锦衣卫手里接过了诏狱,并不算太过削弱。

作为刑部老人的黄克赞,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并努力协调关系,帮助大理寺接掌刑部复审案件的职能。

与此同时,君臣两人还有一个默契,那就是刑部和大理寺改革完毕后,黄克赞就会致仕回乡,继任的阁臣只负责刑部,不再拥有节制大理寺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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