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蒙古人送来的礼物,朱由校采取的方式是糖衣吃掉炮弹留下,表面上对蒙古人礼遇甚佳,可一问起何时接受其内附,就顾左右而言他。
可连续数年的交易不但把蒙古人牢牢的粘在了大明身上,也让大明内部出现了一批既得利益群体,他们不希望东蒙古人在战场上失败,这样会严重损坏他们的经济利益。
而能到草原上贸易的,又无一不是大明最顶尖的势力,朱由校即便贵为天子,也不能同时损害这么多势力的利益。
可另一方面,以内阁为核心的文臣势力又极力反对朝廷收纳蒙古各部。双方争论不休,更利用一切机会向皇帝兜售自己的观点。
不胜其烦之下,朱由校不得不召开御前会议,正是讨论是否接受蒙古人内附的问题。
为了表示庄重,这次御前会议被放到了乾清宫召开。
长长的长桌旁,右侧,端坐着身穿大红蟒袍的勋贵和武将,依次是张惟贤、熊廷弼等新老勋贵,执掌着帝国的军事大权。
左侧,则是内阁首辅叶向高、次辅韩爌等政界重量级人物。
坐在主座的,自然是朱由校。
看着两侧人才济济的文臣武将,朱由校心中自有无限感慨,前生在茫茫人群中为蝇头小利苦苦挣扎,又何曾想过自己能执掌一国权柄,做下驱建虏、平朝鲜,把安南收入腹中的种种创举?
只可惜位置越高责任越大,万千黎民百年气运全都沉甸甸的压在肩上的时候,前世在网络上和人聊天打屁指点江山的轻松写意已经远去,代之的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轻轻的咳嗽一声,示意会议开始,朱由校侧耳静听臣子相互辩论。
“从万历四十六年到现在,朝廷一直都处于战争当中。幸赖圣上圣明,将士用命,这些战事除了最开始的萨尔浒之战外,并没有经受实际上的败仗。可为了达到胜利的目的,朝廷每次出兵都是以绝对的实力对对手进行压制。这样在军事上是极其有利的,可对户部来说,却有着极大的压力。而且,朝廷还一直在整顿军备,在这上面的支出,比出兵耗费的军费还要大的多……”叶向高用低沉雄浑的声音汇报着国家财政所遇到的困难。
户部这几年的日子其实并好过,就像叶向高说的那样,连续数年的战争耗费了大量的财富,虽说期间朝廷财政制度进行了改革,并全面放开了海禁,使得财政收入大幅度提升。可与财政改革同时进行的军事改革就像一只吞金兽,不断的将财富消耗掉。
除此之外,此起彼伏的旱涝灾害也在不断的消耗着财政。为了救助那些灾民,朝廷不得不花重金在各种基础设施上,从京师到甘州、肃州的驿道刚刚畅通无阻,最新发明的火车铁路就开始规划线路。而这样重复投资的目的,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给北方百姓一条活命的机会。
“户部最近尚有一笔债务到期需要归还,亟需陛下签发。”徐光启在一旁补充,在是否接纳东蒙古内附的立场上,内阁诸人的看法趋向一致,那就是朝廷没有充足的军费,无法承受接纳东蒙古所带来的危机。
况且,蒙古人和汉人风俗各异,以内阁为代表的文官团体根本不知道如何管理这片广阔的草原。若是把内附的蒙古人内迁,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却帮林丹汗消除了反对势力,文官们也不愿这样做。
朱由校微微颔首,文官们所持的态度,正是朱由校所担心的问题,现在正是小冰河时期,长城以内的农业生产都收到了极大冲击,更北更寒冷几乎可以用不适合人类生存来形容。收容蒙古人,从而背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日后还要时刻担心的蒙古人会不会反噬,这个决心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下定的。
发现内阁的态度依旧不太乐观,张惟贤站了出来,“陛下,若是朝廷不对东蒙古人伸出援手,其肯定会被林丹汗所击灭。那样的话,天津刚刚兴起的毛纺织业就会陷入缺少原材料的境地。”
没等朱由校说话,韩爌的眉毛就竖起来了,“就为了所谓的毛纺织业,公爷就想让朝廷陷入困境不成?”
张惟贤可不怕韩爌,眼珠子一翻,当即就堵了回去,“韩大人口中所看不上的毛纺织业,在天津足有十万以上的百姓靠他吃饭,给朝廷缴纳的赋税,每年都有数十万元之多。”
朱由校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再次动摇了,他看了看熊廷弼,“若是朝廷出兵援助,东蒙古能否抵御住林丹汗的攻击?”
熊廷弼皱眉,“那要看朝廷出动多少军队,少的话,不能彻底击垮林丹汗的野心。多的话,军费的开支会超过和东蒙古人交易所带来的利润。”
朱由校愣了愣,“若是接受东蒙古人内附呢?”
“军费的开支差不多,朝廷却可以在东蒙古收税,用税收弥补军费的开支。”熊廷弼脱口而出。
“东蒙古苦寒之地,即便能够收税,又能收来多少?”韩爌嗤之以鼻。
熊廷弼却微微一笑,“这几年,黄教可是年年都修建庙宇,有的庙宇甚至修建到了林丹汗手下的部落里。”按照朝廷和章嘉呼图克图、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先后达成的协议,只要有喇嘛庙存在的地方,就要有大明的商队,喇嘛庙要对商队提供水、粮食和安全的保证,商队却要把交易所得财富的十分之一交给庙宇做香火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