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军进驻沂州、兖州对于鲁南是天翻地覆的大变局。为此感到高兴的,忧心的,观望的,不一而足。广大的贫苦农民感到高兴,尤其是根据地周边的地区尤为如此。蒙山军在根据地内进行了土地政策的变革早已传遍,就算不没收地主的土地,至少会有减租减息方面的举措吧。哪怕是减上半分租子,也可以让生活在温饱线以下的贫苦佃农宽上一口气。而地主们感到担心,道理是一样的。一些担心遭到郑经命运的家财巨富的财主们开始“移民”,忍痛出售土地,换取金银等硬通货,往北跑到济南,往南跑到江苏,或者做寓公,或者该做经商,导致鲁南两州的土地交易价格开始缓慢却稳定地下降。更多的地主和商人在观望,鲁南算是变天了,知府换了,镇守使也换了,朝廷又在推行新政,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鲁南的变局最多也就影响了山东以及苏北,对于自以为可以操纵这个老大帝国的人们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甚至对于与其有着直接关系的前山东巡抚袁世凯也是如此。最近朝廷发生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了,令人目不暇接,大员们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京师。
第一件就是辛丑条约的签订。三亿两白银,分三十九年支付,总计近六亿两的战争赔款和核心地带军事驻兵权的出让,终于结束了外国联军对北京的占领。从公历1901年四月,联军部队开始撤出北京。退往了天津。一部分将驻扎天津至山海关的诸要点,更多的将返回他们的国家,官兵们的腰包都塞满了抢劫而来金银玉器古玩,带着对占领北京的愉快回忆走了,将无限的屈辱留给了北京,留给了中国。
第二件大事就是满清重臣李鸿章终于灯尽油枯,在贤良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据说李鸿章死的很难受,最口一口气就是咽不下去,让从保定赶来的直隶藩司周馥心痛异常。六十四岁的周馥跟李鸿章办了三十年的洋务,深得李鸿章器重。李鸿章临危受命。从广州跑来为大清朝再次擦屁股善后。从四川布政使任上调来老部下周馥担任直隶藩司,负责办理对在庚子国乱中直隶境内遇害洋人的赔偿事宜,从头到尾参与了与联军的谈判工作。周馥看弥留之际的李鸿章满腹心事,含泪大声道。“老夫子。有何心事放不下?不忍去耶?公所经手未了事。我辈可以办了。请放心去吧。”李鸿章盯着周馥,似有最后的交代,但已经说不出话了。听了周馥的话,终于咽了气,走完他波澜壮阔又充满屈辱的传奇一生。
李鸿章活着时并未登上权力的最高峰,民间多称呼其李中堂,其实李鸿章终身未入军机处。大家都知道,自雍正朝起,进入军机处才是真宰相。不是李鸿章才具不足,也不是李鸿章资望不够。说起来令人啼笑皆非又心酸不已,他不能进入军纪的理由竟是慈禧认为他的合肥话听不懂!这就是晚清政治的缩影,统治者对于人才的理解是多么的可鄙。如王文韶那样的好好先生可以久在军机,哪怕他数年不献旷世救国的一策也没有关系,但如李鸿章这样军政两方面都是干才的资深大臣就不行了。只有在国家危难之际才将其拽出来表演一番。甲午是如此,庚子亦如此。
李鸿章死了的第二天,满清朝廷的官样文章倒是做的蛮像样。以光绪这个傀儡皇帝的名义颁布诏书,对李鸿章大加褒奖。之前李鸿章的爵位是一等伯,那是他平定发、捻的战功所获,这次升了一级,追赐一等侯,谥文忠。诏书里对李鸿章处理庚子国难的善后之功全面给予了肯定。李鸿章泉下有知,也算是个交代了。
肯定是必然的。慈禧并不在意赔了多少款,也不在意列强驻军于沿海要道。反正自道光朝起,中国的沿海就成了列强的乐园,现在不过是数量的变化,她大概不认为洋人会出兵推翻自己。李鸿章斡旋列强,没有让列强追究她这个导致庚子国难的罪魁祸首的责任,慈禧已经很满意了。所以,据她身边人说,在返回京师的路上闻听李鸿章病逝,慈禧竟然哽咽失声。
第三件大事就是躲在太原大半年的流亡朝廷终于可以回返京师了。慈禧不愿意走北路,大概那条她去年走过的路会勾起她的辛酸回忆,所以不顾重臣的反对,坚持走南线,自娘子关入直隶。
迎迓太后与皇帝回宫,是当前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了。有资格迎接朝廷的臣子们都聚集在了保定这个直隶总督新驻地的必经之地,等候着慈禧銮驾的到来。
现在,袁世凯这位身材矮胖的新任总督正肃立于保定火车站前,等着迎候自太原返京的两宫。
荣禄只署理了一个月的直隶总督,正如直隶布政使杨士骧之弟杨士琦所判断的那样,荣禄以“不胜劳烦”为名辞掉了这顶本来人人仰望但如今却充满陷阱和危机的疆臣之首的宝座,推荐年富力强的袁世凯接任,而且是实授。
这个结果,令袁世凯大喜过望。大笔的银子花出去,总算收获了硕果。这标志着他终于进入了权力中枢。但事情并不圆满,山东巡抚一职最终未落在他极力推荐的杨士骧头上,更不要说是预备人选徐世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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